蓦然一眼 相伴一生!

2019年09月08日 16:06:10 | 来源:半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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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丝竹悠扬中,昆曲《牡丹亭》的唯美唱词辅以演员水袖流转,百般情思静静流淌。

  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首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单的昆曲是我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有着“百戏之祖”之称。国际上昆曲更与意大利歌剧、英国莎翁剧相提并论被业内视为“雅乐”。

  在昆曲发源地江苏昆山,小镇上爱好者们交流吟唱;苏州园林内沉浸式昆曲《浮生六记》让人沉醉;昆曲剧场中年轻人相聚“打卡”……昆曲,正在以别样的方式,飞入寻常百姓家。


2019年2月26日,南京,南昆传承版《牡丹亭》演出

那一曲,主宰民族审美两百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周末来到昆山江南古镇巴城十有八九会被浅吟低唱的柔美击中。循声而去路边凉亭里水畔长廊间总有一群人围成一圈一人唱曲众人帮和。

  这里正是昆曲完成“昆腔前身-昆山腔-昆曲-昆剧”华丽演变的地方。

  昆曲诞生于元代后期由昆山人顾坚草创最早叫昆山腔。到明代嘉靖年间昆曲音乐家、改革家魏良辅对昆山腔进行大胆改革吸收当时流行的余姚腔、弋阳腔、海盐腔特点形成新的声腔广受欢迎。由于腔调软糯、细腻仿如江南人家用水磨粉制成的糯米汤团因此得了一个有趣的名字——“水磨调”即今天的昆曲。

  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昆曲专家毛伟志说昆曲唱腔柔美唱词优雅很快便受到江南文人墨客的追捧。至明代万历年间昆曲得到皇室认可成为官方戏曲出现爆发式发展涌现出大量优秀剧本。据记载当时仅苏州一地昆曲专业演员就达数千人。

  从明代中叶至清代初期昆曲是影响最大的声腔剧种。《剧种·剧目·剧人》中写道:“昆曲独占戏曲鳌头两百余年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剧种能与之抗衡。明代后期到清代初期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为之倾倒。”作家余秋雨更形象地评价:昆曲主宰了中华民族集体审美达两百年之久。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文人介入昆曲对富丽华美的演出氛围和附庸风雅刻意追求使其走向繁难境地。

  清代中叶后昆曲开始走下坡路成为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

  昆曲艺术家、有“昆曲王子”之称的张军说近两百年来昆曲几经沉浮时而淡出人们视线时而又被拉回来。“很辛苦但它依然在路上因为还有人爱它在传承它。

  2001年5月1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宣布第一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单昆曲入选。

这一路, 百转千回,创新不悔

  作家杨守松是被海内外昆曲人认可的“圈外人”他耗时十数年采访几百位昆曲人留下珍贵史料。

  “纵观历史脉络古老昆曲能够焕发新生需要与时俱进、创造革新。”杨守松说青春版《牡丹亭》将五十五折原本去粗取精删减成二十九折并利用现代剧场、起用年轻演员、加入现代审美形式进行呈现。统计显示自2004年青春版《牡丹亭》启动巡演后吸引了数十万青年人自愿走进剧院感受昆曲之美。

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在武汉剧院上演 
 

  2018年开始在昆曲故乡苏州一种全新的昆曲表演形式步入观众视野。

  夜色中在苏州历史最悠久的园林沧浪亭里园林版浸入式昆曲《浮生六记》上演。沿着沧浪亭的石板路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演观众沉浸在婉转的唱腔、风声、脚步声、喃喃细语声中仿佛穿越回千年之前过起了沈复夫妇“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的“苏式生活”。

  园林版昆曲《浮生六记》制作人萧雁介绍这种表演形式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如今园林版昆曲《浮生六记》持续热卖一票难求。

  江苏省苏州昆剧院院长蔡少华认为昆曲作为东方美学是综合了戏剧、文学、服装、音乐等门类的古老艺术在创新中传承就是要让其更丰富、更立体地呈现出来在现代生活中“听得见、看得到、摸得着”并且让现代人产生共鸣。

下一程终其一生为所爱

  在一代代昆曲人的努力下,昆曲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土壤日渐丰厚。

  2015年10月,昆山当代昆剧院挂牌成立。剧院总经理张克明介绍,经过近4年的追赶式发展,昆山当代昆剧院已经形成4个大戏,包括《顾炎武》《梧桐雨》等新编剧目。眼下,剧院平均上座率近八成,在当地形成了固定的7000多人观众群。这些昆曲观众以25~45岁为主,大部分是机关、企业白领和医生等知识分子。

  昆山城外的古镇巴城,近年来打造“昆曲小镇”,形成了“周周有拍曲、月月有讲演、半年有曲会”的浓郁氛围。今年端午小长假期间,“昆曲小镇”举办阳澄曲叙,吸引了来自长三角地区的26家曲社近80位曲友与昆曲爱好者。据活动主办方介绍,今年阳澄曲叙参与人数不仅增长一倍,年轻面孔也更多、更活跃。

  缘源昆曲社的朱依雯学习昆曲十多年,她说:“昆曲并不像想象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当你沉浸其中,便会被它的艺术精粹所吸引,感受到无穷乐趣。”耳濡目染下,她的孩子2岁时已能咿呀哼唱小曲了。

苏州一家小剧场里,昆剧演员在进行昆曲表演

  “关注昆曲的人多了曲高不再和寡这是好事但同时对昆曲的传承也提出了更高要求。”毛伟志说昆曲是一门各项要求都很高的戏曲文化无论是唱腔还是身段都需要从小经过严格艰苦的训练。

  徐思佳曾是江苏省戏剧学校98昆剧班学生如今已是国内昆曲界的冉冉新星。“想把昆曲学好了、演活了需要付出太多太多。”徐思佳说学戏那会儿每天早上6点爬起来吊嗓子然后去操场上打飞脚、跑圆场、栽拳上了舞台练挺胸、抬眼、迈脚。“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往往需要几千次反复练习。

  即便功夫练好了还有可能因种种不可抗力而无法成为昆曲演员。张军说多年前他曾在上海青浦乡下招了一个学生一看就是唱小花脸的料。谁曾想后来这个古灵精怪好玩的男生因为长得太高,干不了这一行最后只能转去做舞台监督。

  “昆曲传承难难中之难在于人才培养不易。”蔡少华说他相信只要市场回暖、观众回流、好戏不断肯定会有更多人踏上漫漫传承路以蓦然一眼为始以相伴一生为终。

(来源:半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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