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的乐趣,从寻找食材开始。好的食材是好味道的基本,天花乱坠的烹饪方法往往会掩盖食材的本味,却不能动摇味蕾的敏感。原味就是回归土地和食物本味,从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食材中发现美食的本来味道,无论是淮扬菜、宁镇菜还是苏锡菜,江苏美食从选材到口味无不遵循着本色本味、天然质朴的原则。
淮安:蒲菜
位于江苏中部的淮安,有一种藏在湖下的美味——蒲菜。这种生长在芦苇塘边的水生植物,入宴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在淮安人眼中,月湖天妃宫水域的蒲菜最为正宗。
过去五十多年里,淮安地区临水而居的人家多以采撷蒲菜为生,王彦来便是其中之一。
蒲菜一般沿着水岸四周长出水面一米多高,但真正入菜的却是它水下的那段嫩茎。如果要想吃一顿新鲜的蒲菜,采摘人须穿防水衣裤下水,把鲜蒲的嫩芽给割下。王彦来解释称,割的最大技巧,在于齐着根部水平切割,既把最好的根部割下来,同时也不影响下一茬的生长。
拔下的蒲菜,表皮之内有文章,剥掉十层左右皮以后,原本粗大的蒲干露出了笋儿,一尘不染的白,娇人欲滴的嫩,浅尝一口,清甜留香。
淮安人对蒲菜的烹调也有独到之处,冷炝热烩,各有特色,但在王彦来看来,精挑细选出的蒲菜,本身就是至鲜的美味,并不需要过多的佐料。
当那一口嫩滑的蒲菜沁入舌尖,特有的清香就会在鼻腔徜徉开来,久久不能忘怀。蒲菜年复一年地繁衍,在效率面前,手工收割已不属于这个时代,老王也许会是中国最后的职业蒲菜收割人,这门古老的职业将来也许在蒲菜的清香中化作传说。
宜兴:春笋
清香鲜嫩的美味并不只是淮安人的专属。从淮安出发,往南三百多公里,宜兴山区里也蕴藏着一样并不逊色的食材——春笋。
“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被视为“菜中珍品”的宜兴春笋是初春时节的主打菜。
笋的保鲜时间极短,一早一晚,滋味便大打折扣,过夜再吃,已有隔世之感。宜南山区里,家家户户的生活都以笋为中心。削蔸,去皮,剥壳,春笋在女人们手中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毕。
脆嫩爽口的春笋也是当地农家乐每天消耗最大的食材,无论炒,炖,焖,煨,皆成美味,这所有的做法都是为了激发出笋本身的鲜美。
扬中:河豚
宜兴人对于“鲜”的理解,是对于食材本源的探究,镇江扬中的食客对此一定会有另一番感受,长江中下游黄金水道的地理位置带给扬中最鲜美的食材,“一朝食得河豚肉,终生不念天下鱼”,一句话道尽扬中人对河豚的推崇备至。河豚,是一种肉味极为鲜美的洄游性鱼类,被誉为“百鱼之王”和“鱼中极品”。
河豚历来为“长江四鲜”之首,通体呈纺锤形,紫鳍青背白肚皮,头圆尾小眼睛细,无鳞有荆刺,无胆含剧毒,苏东坡曾用“值那一死”来形容品尝后的感受。
随着环境的改变,河豚鱼早已采用人工养殖,而养殖控毒豚鱼技术的成熟,“勇者吃河豚”已经成为历史,厨师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并取得国家认可的执业资格证,这样做出来的河豚吃起来便不会有风险。
红烧河豚能确保其味道鲜美,白汁河豚则讲究汤汁浓郁,生涮河豚肉更是让人无法抗拒。薄如蝉翼的河豚刺身,晶莹如玉,均匀地铺在盘子里,美丽又诱惑。
无论是何种做法,河豚烹制的关键都在于保持它的本味,口感润滑肥嫩,再尝鱼肉,丰腴鲜美,入口即化,再配上浓稠鲜香的汤汁,让人感慨苏东坡所言非虚。
太仓:“江海河”三鲜
扬中人的口福要感谢长江的恩赐,抱有同样感激之情的还有太仓人,位于江苏东部的太仓,东枕长江,紧靠上海,辖内的浏河位于江海之交,素有“江尾海头”之称。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太仓成为“江海河”三鲜汇聚的地方。
要同时品尝“江”、“海”、“河”的三鲜,一定要来太仓,在江苏只此一地。太仓的海鲜品种齐全,长江鱼门类繁多,淡水鱼几乎应有尽有,太仓人就在这其中找寻着只属于自己的美味。
在太仓人看来,最鲜活的江河海鲜就在身边,随意撷取,品尝的就是其中的“鲜味”,本就无需繁复的烹饪方法。
身为大厨的董伟青,童年最爱的美食名为鳍鱼饼。他说:这是由小的鳍鱼做成的饼,因为这个鱼本身就很鲜美,因此它不需要加任何佐料,但就是能从中品出鲜美的滋味,体会到一种家的感觉。
鳍鱼饼是太仓美食的缩影,千百年来,太仓先民在这一方水土生活,食以鱼米,形成了讲究食材鲜嫩本味的饮食习惯,江海河三鲜,成就了一道美食风景。
江阴:螃蜞
距离太仓100多公里的江阴,也是一座江边小城,江畔的芦苇滩众多,这是螃蜞最喜欢的环境。螃蜞与螃蟹相比,个头小很多,外壳也薄,可却整天举着一双大大的螯,样子颇为骄傲,这就是它的出彩之处,没想到也因此招来了杀身之祸。
江阴人就是喜欢吃这两个螯,里面有一大块肉,这是最好吃的东西。等把这个螯拔掉后,一般是把螃蜞再放生,螯还会再次长出来,但长得很慢。
作为江阴一带既有特色又很平民化的下酒小菜,螃蜞螯的做法虽多,但江阴人却钟爱最简单却又最本味的做法,因为螃蜞本身的肉质比较鲜美,因此不用加什么调料,稍微加点盐就行了。
吃螃蜞螯的诀窍在于,每一个关节都要两头咬开,形成通路,随后再像吃螺蛳一样用力一吸,整块螯肉就应声而出了。
螃蜞螯简单至极的做法,却带来美味至鲜的口感,鲜味就在江阴人的口口之间流传下来,这是一个家庭对传统的延续。
消费时代的到来,将每个人的生活节奏按下了快进键,越来越多的人追求更速食的生活方式,这让人容易忘记食物本身的味道。但在江苏,我们依然能看到食材原始的、长成后不被改造的状态,最顶级的食物,莫过于食材本身,这些食材唤起的记忆和情感,绝不是只言片语、一时半刻所能够轻易表达的。也许在江苏人的心里,当地最鲜活的食材呈现最本原的味道,这就是美味的极致。
(本文综合自:江苏国际频道《吃在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