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大平
简介：罗大平，江苏扬州人，扬州市作协会员。喜爱写作、摄影，常有作品见诸各级报刊。
过了腊月，时间向着年关飞速迈进，到了腊月二十四，民间送灶的习俗，就把年味调和得浓郁起来。城内各家早就没了大锅灶台，厨房里都是天然气灶或者电磁灶，那种大锅膛内火焰熊熊的场景，只能到乡村的农舍寻找。当然，无论是何种形状的灶台，丝毫不影响送灶仪式的进行，附着于灶台的许多内容，依然会渐次从容展开，变得活色生香。
记得当初在乡村生活时，腊月二十四对全家来说是很吉利的日子，称为小年，可见其热烈程度。人们都习惯把一些有关备年货的事情放在这一天来做，如祭祀、年蒸、炸炒米等等。
摄影：邹安生
到了这天，天还没有亮，爸爸就起来煮糯米饭，开锅的第一碗饭是用来供灶神的。灶上的对联在腊月二十三下午就贴好了，年年都写同样的内容，上联是“上天言好事”，下联是“下界保平安”。灶台迎面贴着胖娃娃抱着鲤鱼的剪纸图案，很是喜庆。爸爸用个大碗把糯米饭装成宝塔形，然后再用另外一个碗盖在上面，摇晃几下，再反过来倒扣，取开上面那只碗，这样糯米饭的表面就形成馒头状，光滑圆润，看上去很是漂亮。饭上面还要插三粒红枣，作为点缀。还会在小碟子里装些红糖，一齐供在堂屋灶神画像面前的条案上。爸爸对着灶神不知咕哝了几句什么，我反正没听清。
然后点烛燃香，这时爸爸让哥哥去放鞭炮。鞭炮的长度和数量都有讲究，一定要带“六”，表示六六大顺。放鞭炮是孩子们最喜欢也是最热闹的时候，鞭炮还没有放完，就来抢着捡没有炸响的鞭炮。捡到有信子的就赶紧重新点燃，没有信子的就剥开外皮，把里面的火药倒在石头上，然后再点燃，漂亮的火花引得我们发出阵阵尖叫。鞭炮炸得越响，象征着以后的日子会更红火。随着鞭炮声停歇，送灶仪式就算结束了。爸爸把那碗敬灶神的饭放在小篮子里，吊挂在走廊的横梁上，要等到正月十五的早上拿下来，加点水和红糖一起放锅里炒，全家每个人都盛一点，说是吃了能够保一年平安。
接着年蒸开始。我们家和庄上的七八户人家，每年都会在腊月二十四这天，相约在我大伯家一起年蒸，因为大伯家的厨房大，这样省时省力，也能烘托年味。一大早，各家的女人们，就忙着用碱水清洗蒸笼箩筐大匾案板，还有出笼用的门板，然后用清水冲刷干净。我大伯是年蒸高手，他送过灶神之后就来看各家面团的发面情况和柴草是否备足，柴草和平时做饭用的不一样，稻草是无法蒸熟馒头的，要用一些树枝、木柴和干牛粪片之类，既耐烧又有火劲儿。
摄影：王垂钦
我们那儿的规矩是，年蒸时女孩子是不让进厨房的。越是不让进，我越是觉得很神秘，就偷偷的透过门缝向里看一些细节。我看到大伯他们脱了棉衣，忙着扳碱和面，揉着揉着居然额头冒汗。将面团搓成长条后，用手分摘成个头均匀的小块。接下来就看到手心里握着，一个个圆形的面皮飞出，盆里的馅心逐渐减少，桌上摆满了排成队列的包子。装笼人则跑来跑去，端到灶台的是摞起的蒸笼，取下灶台的是热气腾腾的包子成品，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的。出笼时打开厨房门，冒着热汽的馒头要倒在门板上，一只只先点红，待冷却之后再装在箩筐里。忙了停顿之后，各自按照数量取回包子。
到了腊月二十以后，街上炸炒米的人就特别的多，每天排很长的队，大人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在那等，炸炒米就成了孩子们过年前最重要的任务。为了让家长放心，都是成群结队地去。记得有一年庄上有七八家的孩子，约好等看了年蒸就到镇上炸炒米。
到了街上，看到有两个炸炒米机停在大会堂门前的东西两侧。那儿已经排起了长龙，除了几个老人外，全是孩子。他们把米口袋一个接一个排在那，大多数孩子都在一边玩。男孩子有的玩斗鸡，有的玩掼纸牌，还有砸铜钱的。女孩子有的拾布子，有的踢毽子，还有的就站在旁边看。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年龄最小，一路上跟着跑，也很累，什么都不想玩，就被指派坐着看口袋。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轮到我们。第一锅炸好后，大家又饿又渴，等不及地要吃，那一锅是一个男孩家的，他不同意吃，等与他商量，下一锅出来了再调换，那个男孩才同意。
我们几个孩子一人一口轮流喝着好不容易向街坊讨来的水，吃着炒米，才觉得不怎么饿了。我们每个人炸了满满一口袋炒米，怕炒米进了风不脆，就用塑料袋套在布口袋上面。等我们往回走时，天已经很晚了，大人们都在路口等着，看到我们安全回家，方才放下了心。这些炒米，一直当做零食，会陪着我们度过正月。
来源 | 扬州广电“扬帆”手机频道
编辑 | 罗澄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