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懂契诃夫的人”走了!江苏籍著名翻译家童道明去世享年82岁

2019年06月27日 17:05:07 | 来源:我苏网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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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7日早晨,中国社科院研究员、著名翻译家、戏剧评论家童道明先生逝世,享年82岁。 

  童道明是江苏省张家港市人,1956年赴原苏联留学,就读于莫斯科大学文学系语言文学专业;1963年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工作,曾担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62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为我国文学界、戏剧界撰写、翻译了众多有价值的理论著作和戏剧剧本,是契诃夫研究领域的重要学者。著有论文集《他山集》,专著《戏剧笔记》,随笔、散文集《惜别樱桃园》等,并另有多种译著。 

童道明

  留学期间的学年论文 为祖国争了光

  童道明的人生,始终伴随着一个亲切的身影—契诃夫。起点是他22岁那年,在莫斯科大学读三年级,写下学年论文《论契诃夫戏剧的现实主义象征》,从此,“契诃夫”、“戏剧”成了他生命中的关键词。

  《论契诃夫戏剧的现实主义象征》这篇学年论文是童道明先生研究的节点,童先生曾不止一次地讲过这个故事:“1959年我在莫斯科大学文学系读三年级,当时要写一篇题为《论契诃夫戏剧的现实主义象征》的学年论文。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篇很难写的论文,但我还是迎难而上了。我们那一代留苏学生有一种纯真的情怀,把能在外国人怀疑的目光下出色完成一项学业,看成是为祖国争了光。”童先生说,这篇论文的指导教师拉克申是他的第一恩师。拉克申的一句话也让童先生“一劳永逸”地选择了日后的志业——让自己的人生和戏剧与契诃夫连在一起:“他对我说了一句金子般贵重的临别赠言:‘童,我希望你今后不要放弃对于契诃夫和戏剧的兴趣。’我听了他的话。这让我一劳永逸地决定了日后安身立命的职业。”

  翻译契诃夫:“我一直抗拒翻译家的头衔”

与焦菊隐、李健吾共译《契科夫戏剧全集》

  童道明先生翻译了不少契诃夫的剧本、小说、信札。童先生翻译的契诃夫,除了经典剧目和要演出的本子之外,有许多都是没有人翻译过的,比如《没有父亲的人》(即《普拉东诺夫》)和《林妖》。而那些要演出的,导演给到童先生的剧本,童先生说是“导演让我翻译的”,“并不是我要用自己的翻译取代旧译本,我没有那样的心思。”

  但他自己在文章写到,自己很抗拒“翻译家”这个头衔。“翻译家的名号在中国非常吃香,我一直抗拒这个头衔,倒不是矫情,而是不敢浪得虚名。我是因为热爱契诃夫、研究契诃夫,才做翻译的。

  2014年,焦菊隐、李健吾、童道明共同翻译的《契诃夫戏剧全集》出版,这是有关契诃夫的一件大事。近年来契诃夫的剧作不断上演,但读者想阅读剧本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他的比较完整的戏剧集已绝版多年。

  除了戏剧之外,童道明先生对契诃夫的翻译和整理,很多作品都能看出契诃夫和童道明身上的一种“可爱”。 谈及自己翻译编选的《阅读契诃夫》一书,童先生说,“是想收录他的一些富于人性的、像抒情诗一样美丽的小说,为以往的几种选本做一个补充。”而书信集《可爱的契诃夫》这部作品干脆就是以“可爱”作为署名。

  曾有人说童道明先生是中国最懂契诃夫的人。“我当然不敢这么说。”童先生谦逊地说道,但他接下来又说了自己与契诃夫的神交:“我只能说契诃夫是被我非常之牵挂的人,是一个我可以与之隔空对话的人。”截止2018年,童先生创作了12个剧本,其中四个是向契诃夫致敬的。2017年,童先生开始写公号“童道明札记”,其中有一半的内容是围绕着契诃夫展开的。“懂得契诃夫的妙处之后,我是给自己下了决心的,一定要简短,不超过400字,一个一个点,不能超。”

  谈及自己牵挂的契诃夫,童道明说,最让他感动的地方,是契诃夫的善良和悲悯情怀, “(契诃夫)也许是十九世纪俄国作家中最善良的一位。”

  在《契诃夫戏剧全集》的新书发布会上,童道明曾借题发挥说:对于文学创作而言,“善良也是生产力”。由此我更加相信:要写出好的作品,就要做个好人。至于契诃夫的悲悯情怀,童先生说,这是贯穿在契诃夫剧作和人生中的:“很多有成就的戏剧家都是契诃夫传统的继承者,像阿尔布卓夫,他曾经想写个‘反面人物’,就是写不出来。事实上曹禺的剧本里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面人物,《雷雨》里的周朴园并不是。”

  剧作家童道明: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

《万尼亚舅舅》剧照

  童道明开始走向剧作家的道路,动了戏剧创作的念头,和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与于是之先生的一次谈话有关。那一天,于是之打电话给童道明,约他在紫竹院公园聊天,那是英若诚先生生病的第二天。“老于和我说,北京人艺有三个清华的毕业生,两个已经走了,一个又病成这样……”于是之说到自己的痛心,“北京人艺没有一出真正为知识分子说话的戏。”

  “ 我很震撼“,童道明说,“我写剧本就是从老于这句话开始的。人是慢慢地知道自己的可能性的。”

  2005年童道明开始提笔写《塞纳河少女的面模》,以翻译家冯至先生为主人公。“2009年7月11日季羡林先生去世,我加写了一场冯至和季羡林的戏。这是一代知识分子的整体谢幕。”

  而这样的剧作创作,不仅是指向现实,也是指向了契诃夫。童先生说,他的想法是向契诃夫和曹禺学习,“用一种悲悯的心情来写剧中人”。

  2015年是契诃夫诞辰155周年。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当年1月20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首演《万尼亚舅舅》,童道明先生是译者之一。1月29日,契诃夫生日当天,由童道明创作的话剧《爱恋·契诃夫》在国家话剧院小剧场上演。该剧以《海鸥》在1869年圣彼得堡首演失败为背景,讲述了郁郁寡欢的安东·契诃夫与初恋丽卡·米齐诺娃在创作事业与婚姻情感之间的故事。

  “如果没有遇见契诃夫,我将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创作《爱恋·契诃夫》,让契诃夫登上舞台,可以说童道明先生是“根据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童先生的这部剧也受到了冯至先生的“指引”:“冯至先生说过不少启发我心智的话,对于他的《杜甫传》冯至曾说过:用一个现代人的虔诚的心与虔诚的手,描绘出一个唐代的杜甫。我也想努力用一个现代的中国人的虔诚的心与手,描绘出一个俄国19世纪的契诃夫。”

  童先生曾说,在《爱恋·契诃夫》里,希望观众一定要注意倾听契诃夫在剧中说的这一段台词:“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一件事不是迟早要结束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健康和快乐,总会有什么不幸的事在等着他。应该对一切都有所准备,对一切所发生的,都看成为不可避免的……需要做的是,根据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剧本《爱恋·契诃夫》里契诃夫说的最后一句台词是:“希望过了一百一十年之后,我可以从坟墓中醒来,至少能用一只眼睛看看未来的世界,看看是否还有人记得在一百一十年之前,曾经生活过一个名叫安东·契诃夫的人。”

  想必,只要中国还有人会捧读起童先生翻译的契诃夫,就会想起:在过去,曾经生活过一个名为契诃夫的剧作家,也曾生活过一个名为童道明的“苍老的年轻人”。

  “如果没有1959年与契诃夫的相遇,我童道明今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2015年3月14日,童道明翻译的契诃夫书信集《可爱的契诃夫》出版,在活动现场,童先生动情地说:“当然,我可能还是有研究员的职称,甚至还有博士生导师的名分,但我的生命之光会暗淡许多。”

  自然,在童道明先生这场和契诃夫有关的人生故事里,生命之光是最为明亮的,远比身外之物更重要。

  在翻译契诃夫的小说《在故乡》时,童道明遇到了一句让他感到十分亲切的话:“将自己的全部生命贡献给一项事业,从而让自己成为一个有情趣的人,也成为一个让有情趣的人喜欢的人。”

  毫无疑问,童道明先生也是这样的人。

  (来源:综合自北青文化客、梨视频、微博等 编辑/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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