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这块地方如何成世界焦点?因为这群不回家的人

2019年07月16日 20:04:45 | 来源:我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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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鹤立于沼泽之上,清鸣于长空,弄舞在云端,身形轻盈。不远处芦苇碧如沉玉,有鱼浮游于河滩,沉游于深潭。

  这里不是仙境,是盐城国家级沿海滩涂珍禽自然保护区。2019年7月5日,盐城黄海申遗成功,鹤影清姿再度占据人们的视线,而这次,人们不能忽略的,还有丹顶鹤背后的这些人。  

  从盐城市中心向东40公里,盐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陈卫华工作的地方。现在,人们来到这里,可以看到一个丹顶鹤湿地生态旅游区,蒿红似血,苇碧如绿——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些美景只适合浅尝辄止地到此一游——立地深耕,只是小部分人的克制而伟大的激情。

  1992年,20岁的陈卫华回到盐城,来到自然保护区,成为了一名驯养员。刚开始的生活大概是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办法忍受的:地处荒野,周边没有什么人烟,夏天的时候蚊虫特别多,多到能爬满整个裤腿,早上喂食必须要穿上雨衣。所有的生活都在三间平房内,没有电,连淡水都没有。

  那喝水怎么办呢?

  “很远的地方有个水塘,保护好,再从那里带水过来。”

图为2019年的蚊虫情况,20年前更多 受访者供图

  保护区的生活是场寂寞的游戏。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投身其中。也因为此,人们更难忘怀那个女孩的故事。

  1986年,22岁的徐秀娟刚从东北林业大学进修结业,独身一人从黑龙江来到盐城自然保护区工作。盐城是丹顶鹤的主要越冬地,在低纬度地区孵化丹顶鹤,建立一个不迁徙的丹顶鹤野外种群,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为了热爱的事业,徐秀娟带着3枚鹤蛋来了,但一年后,9月15号的晚上,徐秀娟为了寻找一只走失的天鹅,在复堆河中溺水身亡,享年23岁。

图为复堆河,徐秀娟在这条河中逝世 图/江苏新闻广播

  她去世后,在她长眠的地方,更多的细节被补充,人们触碰到了一个更柔软坚韧的灵魂:

  1985年,她自费到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系进修,为了维持学业,她曾经三次献血换一些钱;从黑龙江扎龙来到盐城,她用一个人造革包、半斤脱脂棉、一个体温计来照料那3枚鹤蛋,如果车上断了开水,她就把鹤蛋贴肉揣在怀里;后来,她单独饲养幼鹤的成活率达到了100%,而在美国最先进的孵化器里,也做不到100%的成活率。而在她溺水的时候,她还患病未愈,她本可以不渡河寻找,但她坚持这样,完全是出于对白天鹅的情感和责任。

  徐秀娟去世后,她的弟弟徐建峰从部队退役,放弃了分配到城市的工作,也回到了扎龙自然保护区工作。2014年,在救鹤的途中发生车祸,不幸身亡,年仅47岁。而徐建峰的小女儿徐卓放弃了保研,回到了扎龙自然保护区,接过了爷爷、姑姑和父亲的接力棒。

  如今,小岛西北部的徐秀娟故居和徐秀娟墓依然在鹤鸣中安然,屋子旁重复播放的《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旋律随着苦楝树白色的果子摇晃,沉入苍茫的芦苇荡里。

  陈卫华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听说了徐秀娟的故事,“很受感动”。在盐蒿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的漫长岁月里,徐秀娟的故事已经超越了故事本身,成为了一种精神,成就了这个丹顶鹤栖息之所的底色。

  这个地方,陈卫华走了27年。在漫长的工作生涯里,他经历过孵鹤、喂鹤、驯鹤......当年那个女孩走过的路,他也正在走。愉快的,惊慌的,安全的,危险的,无一例外——有一次,下了大雨,原有的通道不能再通行,小鹤回房间的通道改变,一只6斤左右的小鹤走在湿滑的路上劈了叉,陈卫华立即把它抱了起来,在抱起的过程中,小鹤的腿朝脖子处一蹬,在脖子上撕裂了一条很大的伤口。陈卫华立刻喊来兽医给小鹤缝制伤口,又精心护养了十多天,小鹤才慢慢好转。

  凑近一点看陈卫华的手,每只手指头上,只有一半的指甲。指甲边缘的皮肤长了水泡又蜕皮,糙糙的,白了一片。这归咎于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故:某次关铁门的时候,“手被铁门夹了,后来感染了”,一半指甲就没了。

  因为工作地点太过偏远,陈卫华常住在保护区,以站为家,就算回家,也是每天5点多钟就起床,6点就赶过来。

图为小丹顶鹤 图/江苏新闻广播

  将近30年的时光里,陈卫华救过落单的丹顶鹤,最开心的事情是“和丹顶鹤一起散步,观其舞,听其鸣”。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甚至学会了和鹤“对话”。“只是用固定的声音与之交流”,他对江苏新闻广播记者说,过了会儿又补充道:“老师傅教的,模仿丹顶鹤的声音。”近几年来,陈卫华也当上了“师傅”,向新来的年轻人传授经验。

  2019年7月5日下午,在阿塞拜疆举办的第43届世界自然遗产大会上,委员会审议通过盐城黄海(申报名称为“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为世界自然遗产,盐城申遗成功。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一个真实的故事》在传唱,保护区永是僻静,徐秀娟们、陈卫华们最大的盼头依然是“好好工作,干点事情”。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申遗成功了,几代人的努力被看见,如同向浩瀚星河的问候等来了回应。保护区迎来了更多新的年轻人,寂寞被越来越多的人经历,终将汇成洪大的共鸣,照亮前进的路。

  (来源:江苏新闻广播 编辑/徐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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